永遠(yuǎn)的波爾多

Bordeaux Forever

波爾多的名聲太大了，無論是黯于酒道的老手，還是初涉酒壇的新貴，更或是對葡萄酒知之甚少的門外漢，提起“波爾多”三個字，都是響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?。波爾多的酒對于我，總會給人一種回家的感覺——親切舒服。如故友重逢，或似新朋一見如故。自己被波爾多佳釀感動已不是一次兩次了，而最近的一次，讓我不禁再次感嘆“波爾多”在我心中永恒的位置。

很久沒有如此開心的喝酒了。志同道合的酒友，彼此關(guān)心體貼的朋友，大家在一起，談?wù)摰脑掝}離不開葡萄酒。平時不曾感覺，因為大家都置身其中，融入其中，而這次是因為有了一個圈外新朋友的加盟。他本人不懂酒，也不喝酒。聚會中，他在一邊只是聽，插不上話。為了不讓新朋友感到太不自在，我不時會有意地跟他講點其他方面的話題或是過渡的言語。但是，肯定長不了，不出兩句，甚至有些話剛剛講出一半，就會被旁邊酒友的葡萄酒話題給俘獲，被抓了回去，竟也顧不得跟新朋友那剛講出一半的話題。唉，真是無意又無奈地慢待了新朋友。也是在這時，才更深切體會到，我們這些酒迷甚是酒癡們聚到一起，葡萄酒永遠(yuǎn)是我們話題的中心和情感的歸宿。亦如這次聚會中一瓶波爾多葡萄酒給我?guī)淼囊馔飧惺芤粯?，把我對波爾多的感嘆和折服，對葡萄酒的依戀和癡迷抓得更緊。

這次小聚給大家?guī)淼目鞓纷圆辉谠捪隆Ｔ诮o老友準(zhǔn)備的三款酒，香檳、新世界黑皮諾和St. Emillion的酒中，讓我感受最復(fù)雜，收獲最大的是這瓶波爾多葡萄酒。她那即在預(yù)料之中，又在意想之外的表現(xiàn)，帶給我一波三折的感受和因此的感嘆。這瓶酒是我兩年前在法國買的。當(dāng)時在超市和專業(yè)酒廊里有太多的選擇，置身其中真的有心把所有喜歡和感興趣的酒都囊括懷中，留待自己慢慢享用。但是畢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，只能萬中千中百中選一。一些自己已經(jīng)尋覓很久的佳釀，自然優(yōu)先占據(jù)了我的行囊。而這款酒不是Grand Cru，也不是什么大腕酒莊，僅是個名不見經(jīng)傳的小廠，當(dāng)時沒讓我舍棄她是其平易的價格和酒展金牌的身份，憑直覺應(yīng)該不錯。也想體驗一下法國酒展金牌酒是什么樣子。

回到家中后，她曾在舒服的酒柜中安睡。但是由于后來太多讓人心動的新貴入住，不知什么時候她已經(jīng)被請出了酒柜，只能委屈在條件不是很穩(wěn)定的壁柜中。更不幸的是，在今年炎熱的夏天，二十四小時全天候工作的空調(diào)曾意外地罷工。經(jīng)歷了三十多度酷暑磨難和傷害，她任何不良的表現(xiàn)都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。當(dāng)朋友要做煎牛排時，我最先把她打開。剛開瓶試酒時，的確是難以避免的因保存不當(dāng)而造成的不良氧化的跡象。香氣中因驟然氧化的尖酸和一絲腐氣，口感中很不平衡的苦味，象是抑郁許久的委屈和憂怨需要爆發(fā)一般，傾瀉而出，毫無掩飾，無法遮攔，并成為主導(dǎo)。那時的第一反應(yīng)便是惋惜，遺憾，想到的只有棄之，更無以呈現(xiàn)給各位酒友。沒舍得馬上扔掉，便放置一邊。好在香檳和其他美酒把大家的興趣給吸引住了。

一個多小時過去了，酒過三旬菜過五味，大家吃的、喝的、聊的都已志得意滿。我不死心，又試探著拿起這瓶波爾多，倒了一些在杯中。讓我欣慰的是，她似乎慢慢在蘇醒和復(fù)活。原先香氣和口感中極無法接受的尖刻和失衡，在逐漸的消散，取而代之的是波爾多葡萄酒特有的風(fēng)格韻味在逐步舒展顯現(xiàn)。雖然，受過傷的她無法完美的詮釋她的本我，但是我依然能夠從中體會到她應(yīng)有的豐腴和肥美。深寶石紅的酒色，帶著淡磚紅色的邊緣。黑醋栗、黑加侖等深色漿果，皮革、烤肉、咖啡、黑巧克力、香草、塊菌、泥土等豐富而復(fù)合的香氣。遺憾的是，明顯的熱傷害讓她們顯得有些零亂，像游離了銀河的星星，雖然各個璀璨，但沒有了整體的氣勢。入口中等偏重酒體，如天鵝絨般的單寧散落口中，伴著黑色漿果、黑咖啡和巧克力，以及橡木的香氣凝繞不絕。曾經(jīng)隱隱的傷痛讓她的酸在口中顯得割裂唐突，使原本平衡勻稱的酒質(zhì)，端正緊湊的構(gòu)架顯得矛盾重重，好壞線索互顯，給人明顯的距離感。但酒的回味相當(dāng)長，令人印象深刻。

頭天沒有喝完的三分之一，放入了冰箱。第二天晚上拿出來再喝時，真的不再抱有任何指望，只是想著只要她沒變成醋就好，然后完成任務(wù)把她干掉。可是再次出乎意料的是，經(jīng)過一夜冰箱的沉寂，她不但沒有更多氧化的跡象，反而在香氣和口感上有了更多的恢復(fù)，酒色也更深濃了。在香氣中，竟捕捉到一絲絲玫瑰精油非常雅致精巧的芳香，黑色莓果的氣息越發(fā)富腴誘人，單寧在口中的印象更有力度和深遠(yuǎn)，讓回味也更為集中而持久。

萬籟俱寂的夜晚，平和的心境，讓我體味到一支波爾多小酒，一支曾經(jīng)歷磨礪的葡萄酒，細(xì)微而動人的細(xì)節(jié)，絲絲扣扣觸及心扉。這就是波爾多的魅力，是做酒的功力，還有做事的境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