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于許多葡萄酒愛好者來說,1855年巴黎世博會留下的波爾多分級制只是認識波爾多的一個窗口;而對于法國記者讓·保羅·考夫曼來說,卻曾意味著自由、希望以及生存的信念。話說1985年5月22日,身為《周四紀(jì)事》周刊記者的考夫曼在貝魯特被劫持為人質(zhì),直到1988年5月4日才在法國政府的艱難斡旋下獲釋。在漫長的3年牢獄生活中,考夫曼依靠背誦1855年分級制波爾多列級酒莊的名字來鍛煉記憶、維系思維能力、激勵生存的信念。他在回憶錄《重返波爾多》寫道:“盡管帶著鐐銬,但在我的腦海里,來回浮現(xiàn)掩映著瑪歌酒莊的那兩排整齊的梧桐樹、伊甘酒莊的托斯卡納風(fēng)格花園、愛士圖爾酒莊的塔樓、吉斯庫爾酒莊的花卉。”
1855年分級制的波爾多列級酒莊涵蓋梅多克產(chǎn)區(qū)61家(分為五級)、蘇玳和巴薩克產(chǎn)區(qū)27家(分為三級),可能比背誦五筆字根表還要頭大。但在黑暗的牢獄中,卻是考夫曼排遣寂寞、維持生命的精神支柱。大約在1986年年底的一度時期,考夫曼的記憶在幾個四級酒莊一帶停頓了下來,總是卡在寶爵酒莊與德達侯爵酒莊之間,后來甚至想不起所有的五級酒莊的名字了,他有些恐慌:“無法熟記這套分級系統(tǒng)是毀滅性的,將會使我失去與世界的一切聯(lián)系。”
與考夫曼同時遭到綁架的還有法國國家科學(xué)研究院的社會學(xué)家米歇爾·瑟拉。在沒有陽光的日子里,瑟拉給考夫曼講康德和黑格爾的哲學(xué),考夫曼給瑟拉講文學(xué)和波爾多葡萄酒??挤蚵辉试S帶到獄中的有三本書:《圣經(jīng)》、托爾斯泰的《戰(zhàn)爭與和平》第二卷、薩特的《緩期執(zhí)行》(長篇小說《自由之路》第二部),兩位獄友還反復(fù)討論《緩期執(zhí)行》中寫到的一瓶瑪歌的年份,他們根據(jù)主人公的性格、經(jīng)歷以及時代背景,最終推論認定主人公喝的應(yīng)該是1934年的瑪歌。
考夫曼的故事,為1855年分級制抹上了一筆濃重的人文色彩,使枯燥的表格和冰冷的數(shù)字變成一篇感人的生命禮贊。他獲得自由后的第一篇文章,就是發(fā)表在《波爾多愛好者》雜志上的《重返波爾多》。2005年,為迎接1855年分級制150周年紀(jì)念,法國出版了一部《波爾多列級酒莊:1855-2005》,而為這部巨著寫前言的人,正是讓·保羅·考夫曼。